中国“粉红经济”男女有别?

在不久前由“同志商务”牵头发布的2016年度《第三届中国LGBT群体生活消费调查报告》中，可以看到女同性恋与男同性恋有一些差异。例如：女同比男同更多地倾向于在未来5年内公开自己的性倾向;女同对商界的期待更高，更可能购买那些支持LGBT群体企业的产品;此外，女同也更多地将同性婚姻视为“理想感情状态“，更愿意花数万人民币到海外去办理同性婚姻……

从这些数据来看，似乎女同在粉红经济中的作用更大，她们更开放，也更愿意为粉红经济做出贡献。然而事实并非如此，原因也很简单，女同的数量远少于男同。男同在中国号称有七千万，女同大概只有他们的一半不到。目前为女同提供服务的企业大多规模较小，盈利方面也有不小的差距，因为不但有客户数量的差异，而且由于整个社会的性别不平等，女性收入少于男性，女同的购买力自然赶不上男同。

除此之外，男同企业还有一大优势，即可以通过参与防治艾滋病等工作获得主流社会的认可。例如淡蓝网创始人、Blued的CEO耿乐就曾得到过中国国家领导人的接见，企业也与疾控部门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互动。2016年，耿乐受邀参加了第21届世界艾滋病大会，介绍企业“互联网+HIV防控”的理念和实践经验，并曾因向“社会组织参与艾滋病防治基金”捐赠100万元，收到过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驻华代表苏凯琳博士的感谢信。女同企业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，她们在公共视野中基本是缺席的，不被看见和重视。

中国粉红经济的领头羊多在移动互联网领域，其中为男同提供服务的主要有Blued和Zank，为女同提供服务的主要是热拉和Lesdo。粗看下来，他们的经营模式都一样，即开发一个App软件，为社群提供基于位置识别的交友服务，但认真分析起来就可看到明显的性别差异。比如男同企业大多基于一个已有稳定用户群、有一定规模的男同网站(淡蓝网、飞赞网)，而女同企业则是全新创业。这可能是由于女同网站大多不稳定，长时间坚持得太少，而且也不具备转型商业的条件。这使得女同企业在最初吸引用户的阶段会遇到更多困难，但没有过去也就没有负担，可以放手进行创新。

在盈利模式上，Blued目前依赖于广告和直播(尤其是直播)，而热拉的创始人曾在访谈中提到盈利的部分是影视和周边产品，可见也有差异。这些差异跟男同和女同的社交模式有紧密关联，男同的社交聚焦于情欲需求的即刻满足，更倾向于打造为陌生人提供娱乐的工具;而女同社交则比较慢热，注重情感沟通与交流，更愿意接受有文化内涵的产品。例如热拉就一直在进行引导，通过用户之间的关系绑定(如情侣绑定、闺蜜绑定)来强化“熟人社交”。从这个角度来说，女同软件更有形成虚拟社群的可能，因为她们更注重中长期关系的建立。

由此也可推出在亚文化建构上，女同软件有其独特的优势。目前热拉在完成了新一轮融资后，声称会从原有的女同市场拓展进入到女性市场，把“女同”的概念升级到整个“独立女性”的领域，变成一个“泛女性平台”，上线女性综艺节目和女性网络电影。而这种反过来试图引领(主流)女性文化的企图，在更有影响力的男同那里反而看不到。比如Blued一直尝试与各类型LGBT领域的公司(包括海外的)进行战略合作，希图在全球同志产业链中居于主导性地位，但似乎从未有进入”直人”市场的打算。

当然，女同企业的这种抱负和野心可能是被迫的，因为自身市场太小，为了发展不得不想法跨界渗透，但这大概是因祸得福的好事，使得自身不再局限于性少数这个领域。从既有实践来看，局限在小圈子内可能会带来一些不利的影响，例如号称唯一由拉拉组成创业队伍的Lesdo的发展，似乎就不如由男同、直人、女同合作打造的热拉。混合团队有其优势，它包容更多的思路，更有创新的可能性。

目前中国女同企业发展的一大问题是同质竞争。Lesdo声称主要向用户提供三方面内容：第一个是交友和情感交流的平台，第二是基于拉拉的社群文化来提供更多、更丰富的内容，第三是为拉拉提供各类专属的生活服务信息。而热拉提到可以满足拉拉的三个需求：脱单、交友和涨知识，与Lesdo的功能基本是重合的。可以说，她们并不是在细分市场，为不同的需求提供不同的服务，而是在同一市场提供类同的服务，争取的是同一批受众，即青年拉拉。这种现象在男同企业中也存在，但由于受众基数大，竞争可能没有这么激烈。

许多人都在担心，尽管粉红经济的发展使得同性恋的可见度提升，但也可能对同志权益的争取造成阻碍，因为它可能形成起一个被消费文化污染的性少数社群，在这里，购物消费成为建构自己性身份的唯一条件，从而使得那些消费能力弱、或者缺乏消费意愿的性少数者被边缘化。女同企业作为一个商业性机构，自然也有类似的问题，但如果能更多关注到不同群体的需求，着力于建构更多元的社群文化，而不是专注于同质竞争或如何将流量即刻变现，就可能积累更多潜力，在未来占领更广的市场。

中国经济学家史清琪曾提出“她经济”一说，指女性不断独立的经济状态和自主消费能力的提升，使得女性在社会和经济发展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，从而形成了围绕女性消费而产生的经济现象，成为消费市场一个重要的新增长点。这在粉红经济中也不例外，如何在建构女同社群文化的基础上，将市场拓展到更广大的女性空间，从而成为“她经济”中的佼佼者，是未来中国女同企业面对的一个挑战。

来源：FT中文网

（编辑：常州站长网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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